八作去了趟北方旅行,回來時帶了伴手禮給永久子,披頭散髮也不刮鬍子,面容憔悴,單看樣子就知道綿來的死對他打擊嚴重。然而八作跟永久子吃飯時,只是說說女兒的事,談談喝青汁,有說有笑,但一句也沒提到綿來,似乎大家也不願把傷疤揭開,心照不提起綿來的話題。八作拿紙巾時看到獎座,一拿起原來是綿來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注視良久也說不出話來,都是很細膩的描寫。筆者始終覺得永久子跟八作之間的情感蘊釀是三位前夫中最佳,演員間對戲的火花也最好,互相一句問對方「過得好嗎」、「對不起」含蓄得來又把複雜的感情關係表現出來。
慎森跟佐藤鹿太郎(角田晃廣)互動的兩幕戲都相當好笑,第一幕是慎森從永久子家出來時與鹿太郎撞個正著,鹿太郎不斷質問慎森到永久子家做甚麼,他只回應說是大人該做的事,引人遐想。另一幕是二人一起去吃烤肉,他們甚麼時候感情變得好到一起吃烤肉的地步了?二人都關心綿來的死對永久子的影響,但都知道自己甚麼也做不了。鹿太郎去廁所老是被人搶先一步也很好笑,他說因為顧慮去廁所的人的想法所以不在廁所外等,這一點也呈現出日本人為別人著想的民族性,但苦了自己何必呢。
「為甚麼人無論到甚麼年紀,都會感到寂寞?」鹿太郎離開時慨嘆,也道出了本集的主題。筆者聯想起《倒數第二次戀愛》中千明說的台詞「沒有不寂寞的大人」。看看整個社會,踏入適婚年齡時,大家都擔心孤獨終老而匆匆結婚,然而你看本劇的主角,結過三次婚,有女兒、有閨蜜,最終還是逃不過孤獨和寂寞,筆者覺得,結不結婚,有沒有兒女,人還是殊途同歸。
雖然永久子否認她寂寞,但劇情之間卻不經意流露寂寞感,明顯卻不煽情,甚至刻意淡化箇中情緒,或者是人到中年,對於寂寞,跟愁緒一樣,都是「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永久子在餐廳門外駐足一會離開,看到陌路女子結伴迎面走過,獨自吃著綿來喜歡的可樂餅,望著綿來在家中坐過的椅子,都是帶有寂寞感的片段。失去了重要位置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彌補,那些來訪的前夫們,只不過是走了調的門鈴,進不了永久子的心,取代不了回憶中夜裡敲她窗門而來的綿來。
唯一能拯救永久子的大概是她的女兒,一接到女兒的電話就高興得不得了,重覆說著「過得很好」。本集數度出現「過得好」的問候和回應,正是點題「好好活著」,希望別人好好活著,自己也要好好活著。永久子接女兒電話時最為元氣滿滿,即使無法見到女兒,永久子還是會因為替她拿教科書而喜悅得步伐輕盈。
巴士上,永久子再遇上X先生,他計算著幾位乘客小動作的同步頻率,永久子覺得有趣也算起來,卻坐過了站,跟X先生一起下車卻拿漏麵包,X先生幫她追回,竟然追得到巴士也太令人詫異了。於是二人一起吃麵包和交談,X先生興致勃勃談起數學定理,完全是個數學宅的模樣,但二人相處氣氛營造得舒服,永久子說「聽別人講自己喜歡的東西,就算聽不懂也會覺得有趣。」這句也讓筆者想起第四話綿來去約會時不知說甚麼好,永久子也是鼓勵她說自己感興趣的事就可以。說起來,X先生那種天然呆的樣子,跟綿來實在有點像,二人連髮型也是一模一樣,似乎真不是巧合。
說著說著,永久子談起了綿來,一直在本集隻字不提她,終於在陌生人面前提到綿來的死帶來的感覺,甚至最後落下淚來。的確,有時候在陌生人面前似乎能更好的說話,沒有利害關係也毋須顧慮甚麼,X先生很溫柔的細心聆聽。
這幕不論是台詞和畫面處理都很有心思,永久子的獨白,把綿來比喻為魔術師變走了的手帕,她很擔心手帕去了哪裡、過得好不好,甚至覺得寂寞,想隨她而去,這樣去描寫對閨蜜死亡,用很細膩、很輕巧的語言去寫很沉重的話題;畫面並沒有拍著永久子說話的神情,而是她跟X先生喝咖啡、在公園和路上笑著走著的情境,陽光、綠樹、笑容,生機勃勃,這些構圖元素都跟死亡話題扯不上關係,這是活著的人的生活。
編劇把最重要的台詞交給了小田切讓,X先生的回應,一反人們一貫認知的線性時間(過去>現在>將來),他覺得每個時刻都有一個場所同共存在著,5歲的綿來和5歲的永久子現在也在手拉手,說得很玄妙,是個很有趣的見解,值得花點時間去思考和咀嚼一下。對時間的概念,科學家還有很多解釋,也不能斷定X先生說得不對不合常理。
X先生的結論是:「人生有兩條法則,一是不要認為死去的人是不幸的,二是活著的人必須追求幸福,即使有時會寂寞,但還是要享受人生。」道出了如何面對死亡和活著,充滿治癒和安慰,這肯定是本劇最重要的訊息之一!尤其在疫情期間,死亡距離我們如此近,如此猝不及防,這一番話,相信也是劇組寄語希望廣大觀眾好好活下去的鼓勵。
看到這裡,回遡第五話把慎森形容作「平行世界的人」的一幕戲,在笑話以外會有更不一樣的領悟。或者,坂元裕二有意以三段常人認知中是過去式的婚姻,透過永久子還在繼續與他們三人相處的故事主軸,來呈現出不同時空共同存在的可能性。
經過X先生的慰解,永久子放下悲傷,久違回到房間睡覺,還哼唱起《美少女戰士》主題曲來,仔細看連歌詞也有連結到劇情,「在夢中向你坦白」、「好想馬上見到你」,旁白說這晚永久子在夢中見到她喜歡的人(綿來)。夢境,大概也可能是其中一個時空的場所,筆者就有這樣的經歷,一覺醒來,覺得夢中的東西比現實還要清晰,清晰得實在無法否認夢境有發生過的存在,可能也是穿梭到另一個時空。
最終公司還是被收購,收購方公司的法務部部長小鳥遊,竟然是戴了眼鏡的X先生,所以三分之一的收購劇情最終目的原來是舖排小鳥遊出場對立!他來公司是因為收到永久子職權騷擾的舉報,言行舉止跟在公園的X先生判若兩人,也沒跟永久子打招呼寒暄,筆者還以為難道是一人分飾兩角或玩孖生兄弟之類。但後來二人在公園相遇時,X先生又承認那個人是他,他解釋是把公私分開,但這也反差太大了吧?還以為X先生是真命天子,卻又處於對立面,下集還會繼續有小田切讓客串,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