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評
《初戀的惡魔》這個劇名,直至看到最後一刻,其所指仍很曖昧。劇中確是有初戀也有惡魔(做壞事的人),倒是本劇幾條主軸之二。坂元裕二這次以刑偵劇包裝一個關於消失的故事,也是一個人們相遇後互相改變的故事,實驗性質較強,用文藝風去寫普羅大眾看慣看熟的刑警劇,是很嶄新的嘗試,不過效果有點兩頭不到岸,不是人人能接受,也是很挑觀眾的劇。
本劇故事主題不算太突出,涉及的議題相當多,也導致劇情較散亂和失去焦點。涉獵題材之多可以看出編劇相當貪心,筆者歸納大致可分為三大要點:
一是為受權力壓迫下的邊緣人發聲,也是坂元裕二較常寫的弱勢題材。一開始設計四位沒有搜查權的警隊邊緣人為本劇重要角色,到中段連整個地方警署都因為縣警而成為邊緣,無法伸張正義。淡野理沙是幫助邊緣人的邊緣人,讓無家可歸的孩子得到溫飽。案件中有聲音無法被聽見,被有權勢者隻手遮天的受害者,包括連環殺人案中坐冤獄的人們、馬淵朝陽在權力迫害下殉職等。這些沒有權勢或被奪去權力的邊緣弱勢,如何在有限的能力下掙扎和生存,讓世界變得美好,即使只有一個挖耳勺那樣微小的份量,是本劇想要呈現的其中一環,不過由於劇情太散亂,觀眾會聚焦於案件自身多於查案者如何努力,導致力度不太足夠,無法很深刻把這個訊息帶給觀眾。
二是關於消失或死亡,這部分有人們對馬淵朝陽的憶述,更多篇幅是藉著摘木星砂這個雙重人格角色突顯出來,透過蛇女與虎女交替消失,周遭人物(尤其是主角們的三角戀)出現的轉變,帶出只要有人還記得自己,就會一直活在對方的心裡,並不會真正的消失。這是對於經歷過摯愛消失死亡的人,很溫暖的安慰。坂元裕二在《大豆田永久子與三個前夫》中已有寫該如何面對死亡和生活的片段,這劇把此主題挖得更深,將消失與回憶連結到活著與死亡。
三是帶出人與人的相遇是美好的。這點透過四人組的友情有序漸進去描寫,由友情建立到互生默契,當中又以孤僻的鹿濱鈴之介為主軸,帶出相遇令看起來異常的怪咖也能變得平常,也帶出堅持自我也終能遇到朋友,相遇後互相的改變是無法逆轉的。筆者覺得這是眾多題材中寫得最好的,也特別喜歡四人組的友情,四人K歌是全劇中筆者最愛的一幕戲,結局的回憶剎出現也有很強大的力量。
劇情方面,本劇主要分為兩章,上半部分第一章主要是單元案件,案件本身吸引力稍遜,反倒是以查案推理過程去描寫四位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徵和過去經歷,以及互相之間牽絆的建立,這種寫法很新鮮;加上查案過程中走進模型的呈現手法不俗,也為薄弱的案件挽回分數。
後半部分第二章以連環殺人案貫穿,劇情的懸疑追看性增強,也更為大眾化,但筆者覺得劇情有點故弄玄虛,有點拖沓,擠牙膏式出現線索,推進不夠明快,最後也有不少瑕疵位和伏筆未能收得完好,以刑偵劇來說實在很一般。導演把追查案件對峙期間的緊張刺激感營造出色,張力十足,能滿足普羅大眾看得爽和過癮;但若看第二遍,就會因為已經知道劇情而失去緊張感,這也跟以往觀賞坂元裕二的日劇經驗大不同,過去是看第二遍比第一遍更有味道,這是本劇以劇情懸疑作主導有所失之處。
反而是愛情線方面,第二章鹿濱和蛇女星砂之間含蓄的戀情,比起第一章馬淵和虎女摘木的戀情,寫得更迷人,CP感更強,也更觸動我。當然,兩段感情都各有特色,前者的患得患失感較重一點,內歛和含蓄的手法也增添了文藝感,至於後者則更生活化更直接一點。
表現手法方面,本劇人物關係和角色都刻劃得好,細節描寫細膩用心,擅用衣著、物品等作暗喻,也不乏精彩金句台詞,這些都是一貫坂元風格。然而,一些笑點設計太過無厘頭(如森園的幻燈片亂入),這倒很不坂元,也算是一個突破。雖然部分情節和對白精彩,但如此多的內容和題材拼砌在一起,卻總覺得不太流暢,雜亂得欠缺焦點,整體佈局舖排、起承轉合理應可以做得更好。
人物方面,本劇為雙主角,但無疑編劇是偏心於鹿濱鈴之介。這角色雖是菁英,但經歷的都是不幸的事,由怪咖到菁英刑警前後判若兩人,林遣都在演技上有很大發揮,尤其怪咖的神經質,演出自然有驚喜,跟凶徒對峙的狂氣迫力十足,但戀愛部分卻是內歛含蓄地流露感情,讓人看著揪心,幾種截然不同的狀態,都把演技展現得淋漓盡致。鹿濱的角色應該最易讓人有共鳴,也是本劇中筆者最喜歡的角色。
另一主角馬淵悠日,是個自甘笑著卑躬屈膝的小人物。在本劇前半段戲份較多,但到後半段隨著虎女摘木消失,他也開始淪為邊緣角色,有點可惜。仲野太賀演技不容置疑,在前半段也有不錯發揮,尤其第二話最後展現他笑著哭的絕招實在令人受不了,後面發揮空間減少,演出尚算中規中矩。仲野太賀最近老是常出現,劇一部接一部,捱了這麼多年能有這樣的機會是好事,只是筆者有點擔心他過度曝光。
摘木星砂是主要角色中唯一女性擔綱,松岡茉優這次一人分飾雙重人格,真是演技潛力解鎖,看這劇最大驚喜是她!無論是虎女的豪邁,或是蛇女的柔弱,辨識度都相當高,由聲調、動作,讓觀眾一看便看得出是哪位人格,是相當成功出色的表現。不過人設上,蛇女初出場時有點過度挑逗,還有原本寫她愛亂買東西的情節,也跟後來躲在鹿濱家那個蛇女不太相符,導致事前有部分觀眾被誤導猜測此人有三重人格。
小鳥琉夏是個很可愛很善良的角色,主要穿插在三人間調停,不過戲份在四人組中最少。柄本佑演出自然讓人看得舒服,邀請他來演卻沒甚麼大發揮,有點浪費。同樣浪費的還有演署長雪松鳴人的伊藤英明,只是作為疑凶的工具人角色,及至最後對其內心刻劃仍是十分表面,可惜。反而安田顯相當搶戲,尤其在劇情中後段,這個執著於翻案的森園真澄,其矚目度甚至凌駕在主角們之上,安田顯在大家冷不防下各種搞笑,成為了讓觀眾津津樂道的亮點。
總括來說,坂元裕二作為神級編劇仍不固步自封的作出如此新嘗試,值得加許。縱使這次劇本上有不少瑕疵和拿捏欠佳之處,但技藝上仍高人一班,加上有眾多有眾多實力演員傾力演出,值得一看。而且這季好劇選擇較少,這部已算是難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