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緋村巴

「我才不在乎別人的過去呢！」

這果然是一句太過天真的話.....
怎麼知道
溫柔而和善的流浪人心底
潛藏著複雜而難以擺脫的宿命.....

「能把劍イモ拉回來的人，除了他唯一在東京道別過的妳
之外，沒有別人。」

這果然是一句太過沈重的話....
做得到嗎？.....
看似自由自在、心無牽掛的流浪人心底
深埋著一位婉約美麗的女子身影.....

淺紫披肩、純白小袖、深黑瞳眸
妳，是誰？
突然，悄然，幽然
踏入了我的心靈......

妳為什麼望著我.....
妳想對我說什麼.....
妳也想，將紫色長縵縈繞在我心上嗎......
就像妳繫住了  我無法掌握的拔刀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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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涼如水....
晶亮的銀河在黑絨色的夜空裡靈巧地流動著，偶爾，頑皮地濺出幾星水光
，水光凝凍在玄色夜空裡，點綴了岸上空無一物的寂涼.....

星光交織的天色，又是薰風習習的季節.....
在銀河兩岸的牽牛織女，又開始閃動著期盼的眼神，遙望。

流傳千年的愛情神話.....
埋藏十年的浪漫傳奇.....

一同在西洋鐘的滴答聲裡，傾洩。
夢幻與淒婉，游游地在靜穆的空間裡蕩漾....
怎奈想伸手去碰觸的當口.....
水中月、鏡中花
齊齊落下.......

時間是子時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等待，劍心能對他們心中的疑惑有所回答，
然而，深深沈溺在回憶之池中的劍心，似乎連話都不願再講.....

「劍イモ.....？」
惠出聲，雖很輕微，但似乎打動了劍心的心神，
他閉著眼，微微地啟口

「稍微....歇一會兒....」

「....倒也是，也說了將近三小時的話了。」

一年的光陰，怎麼是三個小時所能承載的呢.......
濃縮、再濃縮，濃醇的情感，太過強烈.....
嗆住了坐在劍心身旁的，薰的心靈.......

石像般的兩個人，既停止了過往的回憶，也中斷了現今的時空。
時間的精靈，無法奈何他們分毫，只好急急地在他們身旁旋繞
，帶動了周圍人們的些許焦躁.....

「那... 那個，我... 我再去倒茶好了。」
刻意打破尷尬的沈默，燕端起茶盤來說。
「一個人很辛苦吧！我來幫妳忙。」
「啊。謝謝妳。」
「啊。謝謝妳。」
惠也起身隨燕而去。
「那我也去準備一下茶點吧。正好肚子也餓了。」
左之助搔了搔頭，跟了過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
「喂！你怎麼會知道這裡的茶點放哪兒啊！」
彌彥生氣地道。看來左之助又偷吃了什麼東西吧.....

四個人都走了....
廊簷下的兩人仍然動也不動。
劍心沒有睜開眼睛，任由逆刃刀斜倚在膝上，瀏海加深了臉頰的陰晦.....
薰半垂著眼，雙手交疊在膝前，本是明朗活潑的眼神，籠罩上一股陰鬱..... 圖一

曾經一度互相擁有，
如今卻被一襲輕紗打破.....
剎那間，輕紗幻化為銀河，
又一對，人間的牽牛織女神話......

灑下輕紗的少女，
悠悠然的倩影，
今晚，
歇息在神谷道場........

室內，
「叩咚、叩咚」
茶壺的蓋子間歇性地被蒸騰的水氣激起，一次次第撞擊在壺蓋邊緣。

進屋的四個人--左之助、惠、彌彥、燕，以小方桌為中心，或站或坐。

「可是，我真的很驚訝呢。劍心イモ是一個殺手....」
燕坐在紙門旁說道。
「對喔！燕從沒聽過拔刀齋的事。」
彌彥拿著一碟包子，順手塞了一個到嘴裡，含糊地道。
「不過，結婚這件事才真令人吃驚咧！才十五....」
「有什麼好驚訝的，當時的武士十五歲已經算成年了。」
「真的嗎？」
左之助解釋。
「不是說了『元服』嗎？那時便是把成為劍客當作目標的時候了。」
「還有，在當時，女子十八歲算是結婚適齡期的後半。哪！」

刻意把頭轉向惠，但臉上卻一本正經，像是在提醒惠，她已經二十二歲了....
惠斜著眼看左之助，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什麼。」
左之助回答得更妙。兩人對瞪了一會兒。
惠把頭甩得高高的，手把頭髮一掠。
「結婚早晚是每個人的自由，別人沒有說三道四的權利！」

雖然說得理直氣壯，但話中內容倒像自我解釋......

左之助瞪著看起來很有自信的惠，低聲嘀咕。
「所以才跟妳說『沒什麼』嘛。」

「不過，現在仍然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以手肘支著櫥櫃，左之助道出他的感想。
惠和燕有同意的神情。

而彌彥，嘴裡還含著一個包子，含渾地道。
「什麼？」
看來已經吃到渾然忘我了.....

而惠和燕則同時背對著彌彥，一起回答左之助，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我也這麼想。」
「果然有同感嗎？」

"竟然無視我!"
彌彥發脾氣了, 但誰叫他是自作自受, 也沒人理會他..
話題持續著..
"雪代....不....緋村巴...."

深刻的印象, 那紫色披肩, 白色小袖, 及深邃, 彷彿能懾人心魂的漆黑瞳眸.....
在記憶裡, 一個京都充滿神秘和古老氣氛, 又沾染上幾分血腥味與白梅香氣的夜晚,
纖弱又窈窕娉婷的女子飄然降臨.....

"話才說到一半, 會這麼想也是當然, 不過, 她的來歷, 她的身份, 以及她究竟在想什麼, 全都...."
"她是否真正愛著劍....老實說我覺得很奇怪."
惠也說出她心中的疑惑, 對在劍心的記憶裡, 幾乎不曾透露一點心跡的巴, 甚至連夕陽下的海誓山盟,
也只是靜靜地望著拔刀齋的側臉, 微微地紅了雙頰.....
歷練已相當深厚的惠, 也無法猜透巴的心思..
"我並不這麼認為....因為和不喜歡的人結婚是絕對不可能的啊...."
燕以同理心揣摩巴的心靈, 她的善良與單純就像一方小而清澄透澈的池塘, 而巴的心湖卻似霧氣茫茫.....
"除此之外, 我不相信劍心會把那個巴殺掉, 不管有什麼理由, 都是自己一生的女人...."
彌彥想不透既成事實之後的因果..

然而, 劍心若不啟齒, 又有誰能告知正確的經過..

眾人沉默在茶杯升騰起的熱氣裡, 心裡盤旋著千百個疑問, 最後, 還是得回到原點..

"請問....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我很擔心薰的事...."
燕再度打破沉默, 略有擔憂之色..
"啊, 的確如此."
左之助附和..
"光是這樣的程度就沮喪失意的話, 我可不會原諒妳喔...."
惠輕輕地低語, 這是只有她和薰才懂的話.....
既然將劍心讓與薰獨佔, 薰就必須付出代價....

"啊?"
"沒什麼, 走吧, 回去那裡."
......
風鈴輕輕地響著, 響出了夜空裡星星的聲音.....
晶亮, 清脆, 悅耳.......

東京至橫濱的星空, 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被相同讀星光籠罩著, 位於橫濱的復仇者們, 正輕描淡寫地談著復仇計畫....

"十日後."
"對, 今天早上已經發出宣戰通告了."

在精心修剪的園林裡, 鯨波環抱著Armstrong-Gun坐在低矮的草皮上..
乙和以壺狀的盤具燒著不知名的藥草, 右手指縫間夾著從壺頸延伸出來的細管, 臉上有著微微的不滿..
"對'同志'一句話也沒提? 真難理解哪! "

"對我來說都沒差! 慢吞吞地本來就和我的個性不搭! 哈--哈哈! "
幾聲狂妄的笑, 番神雙手提著似乎十分沉重, 但體積不大的甕, 上上下下地運動著..

"宣戰通告是很好, 但為什麼要設在十日之後? 有任何必要故意選在那時嗎? "
鯨波陰沉沉地瞪視著站立在別墅走廊上的雪代緣..

像是剛入浴過, 緣頭上披著毛巾, 身著浴袍, 換了一套裝束, 但臉上的神色依然沒有換掉.....

十天後....知道真正原因的有兩人.....
外印在幽暗的地下室裡哼著小調, 彷彿醉心於這件令他愉悅的工作.....
雪代緣則推了推眼鏡, 在手形成的影子裡, 泛起了一抹冷笑..

"因為這次襲擊的地方是敵人的根據地..
再怎麼溫和不易發怒的人也會逼不得已使出全力."
他揉了揉髮上的毛巾, 隱去了本心..
面對眼前目光凌利的三人, 緣聲調連一點不安都沒有..

"要一個人或與同伴一起戰鬥是每個人的自由. 不過要是真的使出全力,
拔刀齋是從幕末到明治被人傳頌的'最強'男子. 戰鬥展開時, 絕對是全力對全力的殲滅戰."

緣推開了雕鏤華美的門..

"因為考慮到這個因素, 我想同志們全都需要能提升性能的武器..
已命令上海的部下們運送一些特殊裝備過來. 就算再怎麼快, 也需要十天---就是如此."
"沒有矛盾."
緣從容的答案, 鯨波無可挑剔..

"'在拔刀齋使出全力時, 誰能搶得先機殺了他, 誰就是勝者' 這句話是早先就決定好的..
換言之, 在使出全力時, 我們六人就是敵人...."
"'送鹽給敵人', 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鯨波尖銳的詢問, 緣只一個輕笑, 便掩上門進屋內去了..

"哼....算了, 那也好...."
疑惑的眼神搜索著緣走入的那扇門, 但沒有人能得知他笑容後的玄機....

「不管那個男人有什麼企圖，十日後，拔刀齋的首級就是我的了！」

鬼氣森森的面容，復仇、抑或欲望的惡鬼們.... 圖二

嘲笑著惡鬼們的欲望，雪代緣走在鋪著地毯的長廊上。
「唉呀唉呀，和狐與狸比賽還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啊！」

發表完略嫌輕薄的感想，緣抬起頭。
「對了對了。無名異イモ也聽到了吧！十日後別忘了。」

邊角一塊四方形的天花板，忽然緩緩地移動開來....

「把人看扁的傢伙。」

漆黑的幽暗中，傳出一股沾染同樣氣息的聲響...一道彷彿傷痕的裂口，
硬生生地撕裂黑暗。

「緣，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在我找不到，沒有天花板空隙的地下室裡，外印在做什麼東西？」

緣咧開了嘴，回以更加狠辣的話。

「對喔！和無名異イモ說說也可以，只是，要是你能從那裡下來面對面
  談的話。」

慘白的裂痕突然閃出凝聚的焦點，直射向緣的嘿嘿冷笑....

「... 給你一個忠告，你和外印兩個人有什麼企圖都隨便你們，
  我也沒有意思要妨礙你們兩個。」

天花板的縫隙闔上了，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

「不過，不要來妨礙我，妨礙我抹殺掉唯一一個見到我的臉後
  還活著的男人.....」
.......

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坐了下來，面對著潔淨明亮的窗戶喃喃地道。

「『你和外印』嗎....
  雖然被這麼說，但我只是對外印イモ的方法這點合意罷了，
  目的完全是不同的。」

緣以毛巾抹著頭髮，自言自語.....

「我誰也不需要，只要姊姊便夠了....」

緣心中，慈祥的姊姊，又佇立在他身前.....
晶瑩的光輝灑在她的週身，有著高雅的聖潔....
淺淺的微笑停留在她的嘴角....

「只要一個人....姊姊一個人.....」

不變的慈祥與親和....

「姊姊....」

不變的髮飾與衣著....

「姊姊....」

不變的嘴角與眼神....

一顆顆的淚水滑落了...
自緣矇矓的眼裡....
自緣漸次下垂的顏面裡.... 圖三

怎麼呼喚....姊姊都只持續地笑著....
姊姊....姊姊....千百次的喚妳...
都只能喚來夢幻般的妳.....

「為什麼....為什麼妳要死呢...姊姊....」

渴望妳溫暖的手....
期盼妳溫柔的聲....
滿室的空寂，我早已厭倦....
多麼懷念妳昔日的溫存.....

緣垂頭無聲而泣... 屋外明亮的星光映照在潔淨的玻璃上閃了閃
，灑在失落的年輕人身旁.....

.....
「開始吧....」
神谷道場的六人又聚在一起了。相對位置與景物
並沒有什麼改變，唯有剛開始的夕陽成了耀目的星光.....

劍心和薰，仍是一言不發，左之助雖起了個頭，但劍心並沒有反應的跡象。

又成僵局....

「....----劍心。」
薰終於啟齒了，在漫長的沈寂後....
燕擔心地看著薰，她害怕薰會再次崩潰....

然而，
薰身一挺，頭一揚，注視著璀璨的星空，

「請你，讓我們繼續聽下去吧....」

平靜的面容，在星光的洗禮下，涵著幾分神聖....
毫不紊亂的目光，清朗的聲調，薰已超越了混亂的情感，釐清了思緒....

劍心睜開了眼
「我知道了。」 圖四

故事即將再度展開.....

「繼續....未完的話....」

另一道....十字傷痕的產生....
在薰的請求，眾人的期盼之下，
就要娓娓道出......

更為嚴苛
更為哀淒
更為可怖的幕末歲月....
在短暫的休止符之後
又開始流蕩在時間的腳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