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客劍心 ∼ 第百六十八幕「追憶之四∼雪代巴」

翻譯：小宗, 整理 : 心欠

摘自 : 緋色之劍-浪客劍心/神劍闖江湖網頁

雨 血 霏 霏 。
地 上 ， 屠 刀 與 鮮 血 相 隔 著 二 人 。 一 瞬 的 靜 默 。
在 動 盪 的 京 都 之 夜 ， 歷 史 齒 輪 的 縫 隙 間 ， 甜 美 的 地 獄 之門 緩 緩 開 啟 … …

赤 紅 鮮 血 、 白 色 小 袖 、 紫 色 披 肩 ， 和 那 ， 漆 黑 的 瞳 眸， 在 黑 暗 長 街 浮 現 。 少 女 雪 意 的 雙 靨 與 和 服 ， 化 開 了 血， 緋 紅 的 色 澤 ， 綻 放 殘 忍 的 奇 麗 。 冷 冷 素 白 ， 化 開 鮮 血， 化 開 殺 意 ， 唯 獨 是 那 隱 隱 愁 色 ， 化 不 開 ， 化 不 開 … …
看 著 眼 前 景 象 ， 拔 刀 齋 怔 怔 地 不 能 作 聲 。

少 女 的 目 光 轉 到 身 上 的 膻 紅 。
秀 眉 輕 顰 ， 她 閉 上 雙 眼 ， 帶 著 些 許 無 奈 。
接 著 ， 像 夜 末 的 曇 花 ， 她 的 身 子 向 前 一 歪 …

沒 有 倒 下 來 。
緋 村 蹤 前 ， 沒 有 握 劍 的 左 手 扶 住 少 女 。
「 真 的 暈 倒 了 嗎 ﹖ 」 他 微 嘆 了 一 口 氣 ﹕ 「 看 到 這 些 血 ，暈 倒 也 是 正 常 反 應 吧 。 」
他 一 瞥 少 女 暈 倒 後 的 臉 龐 ， 心 想 ﹕ 「 剛 才 的 一 瞬 ， 還 在猶 豫 著 應 否 殺 人 滅 口 。 不 ， 尚 且 忘 記 了 它 吧 。 」

「 但 是 ， 該 怎 樣 處 理 呢 ﹖ 沒 理 由 就 這 樣 丟 下 目 擊 者 離去 。 而 且 ， 我 也 清 楚 ， 一 個 單 身 女 子 在 晚 上 的 京 都 會 有什 麼 遭 遇 。 」

於 是 ， 在 京 都 的 街 頭 上 ， 殺 起 人 來 手 起 刀 落 的 拔 刀 齋扶 著 少 女 ， 卻 顯 得 舉 棋 不 定 ， 進 退 失 據 了 。

「 沒 辦 法 。 」 緋 村 收 劍 回 鞘 ， 橫 抱 少 女 於 身 前 ， 便 要邁 步 。
驀 然 ， 一 種 清 清 淺 淺 的 氣 息 ， 不 屬 於 鮮 血 ， 不 屬 於 自 己的 氣 息 ， 飄 上 鼻 端 。
「 是 香 水 的 味 兒 … 」 懷 中 少 女 的 香 氣 ， 使 緋 村 不 自 禁 地想 ﹕ 「 這 ， 確 實 是 白 梅 香 … 」
像 一 團 淡 白 的 迷 霧 ， 白 梅 香 裹 住 了 劍 心 的 思 緒 。
直 至 他 突 然 一 省 ， 臉上「 唰 」 地 紅 了 起 來 ， 擺 出 一 副 討 厭的 神 情 ，卻 是 討 厭 自 己 稚 嫩 的 尷 尬 和 胡 思 亂 想 呢 。

旅 館 小 荻 屋 沿 河 而 立 ， 雖 沒 有 什 麼 氣 派 可 言 ， 卻 還 是整 潔 舒 適 的 住 處 。 旅 館 門 前 是 寬 闊 的 大 道 ， 白 天 想 必 非常 熱 鬧 ， 夜 裏 卻 不 見 行 人 了 。 大 道 以 外 ， 便 是 河 道 ， 終夜 流 水 不 絕 ， 淙 淙 有 聲 ， 卻 更 顯 深 夜 的 安寧。有 好 幾 個 房間 ， 紙 窗 還 透 出 淡 黃 的 燈 光 ， 中 夜 不 眠 的 人 ， 在 思 慮 著什 麼 ﹖

「 我 回 來 了 。 」

緋 村 推 開 旅 館 側 門 ， 輕 手 輕 腳 地 踏 進 旅 館 ， 手 上 懷 中的 ， 當 然 還 是 那 血 染 白 衣 的 少 女 了 。
年 老 的 老 闆 娘 聞 聲 走 出 來 招 呼 ﹕ 「 呀 ， 緋 村 s a n ， 今 天又 遲 了 回 來 。 」
緋 村 幾 乎 給 嚇 得 連 頭 髮 都 要 豎 起 來 了 ， 老 婦 人 這 才 發 覺緋 村 懷 中 的 「 東西 」 。
「 緋 村 s a n ， 你 在 做 甚 麼 ﹖ 」

「 沒 ， 沒 什 麼 ， 剛 剛 那 兒 那 兒 有 點 兒 意 外 。 」 緋 村 不說 還 好 ， 一 說 起 話 ， 舌 頭 打 結 似 的 ， 臉 都 紅 透 了 ， 卻 還強 撐 著 笑 容 。 「 所 以 ， 一 定 是 因 為 神 魂 不 定 ， 便 被 牽 連而 暈 倒 了 。 」 他 斷 斷 繼 繼 地 分 辯 著 ， 可 是 連 聲 音 都 顫 抖了 ， 額 上 豆 大 的 汗 珠 紛 紛 落 下 。

「 嘖 ﹗ 」 老 闆 娘 察 言 觀 色 ， 仔細 地 觀 察 暈 倒 在 緋 村 懷中 的 少 女 ， 「 這 個 女 子 ， 可 不 只 是 喝 醉 酒 而 已 。 」 說 罷以 銳 利 的 目 光 望 著 緋 村 。 緋 村 更 狼 狽 了 ， 連 一 句 也 答 不上 來 。

「 這 兒 可 不 是 「 相 會 茶 屋 」 呢 。 」 ( 註 : 在 幕 末 相 會 茶屋 ， 往 往 是 情 侶 幽 會 的 場 所 ) 老 闆 娘 道 。

「 知 道 了 。 」 緋 村 漫 應 道 。 看 他 那 一 頭 冷 汗 ， 直 像 是倒 上 了 八 輩 子 的 霉 運 ， 卻 完 全 無 計 可 施 的 樣 子 。

老 闆 娘 也 不 再 追 究 了。 不 ， 也 許 是 沒 好 氣 去 追 究 了 吧。 她 說 。 「 那 我 現 在 去 準 備 替 換 的 衣 服 和 熱 水 。 」

可 是 ， 緋 村 抱 著 少 女 登 樓 的 時 候 ， 留 著 二 撇 鬍 子 的 中年 男 子 飯 塚 剛 好 走 出 房 間 ， 「 老 闆 娘 ， 怎 麼 了 ﹖ 」

「 那 個 桂 先 生 托 管 的 年 輕 人 ， 真 麻 煩 呢 … … 」 老 闆 娘忍 不 住 抱 怨 起 來 ， 把 事 情 跟 飯 塚 說 了 。

「 什 麼 ﹗ ﹗ ﹖ ﹖ 」 飯 塚 吃 驚 得 連 口 裏 啣 著 的 半 根 八 爪魚 鬚 ( 大 概 是 宵夜 吧 ) 都 噴 出 來 了 ， 「 拔 … … 不 ， 緋 村 君帶 了 個 女 人 回 來 ﹗ ﹖ ﹗ ﹖ 」

緋 村 的 房 裏 ， 少 女 安 穩 地 睡 在 榻 榻 米 上 。 臉 上 的 血 污已 然 拭 去 ， 染 血 的 衣 服 也 替 換 了 。 緋 村 靠 著 窗 台 而 坐 ，長 劍 擱 在 竹 製 箱 籠 上 ， 一 副 讓 種 種 誤 會 折 騰 得 筋 疲 力 盡的 樣 子 。 榻 榻 米 以 外 ， 矮 桌 和 地 上 都 淩 亂 地 散 落 著 不 知名 的 書 籍 ， 更 無 其 他 擺 設 。 窗 扉 繄 閉 ， 萬 籟 俱 寂 ， 只 有眼 前 少 女 均 衡 的 呼 吸 聲 。

「 … … 真 是 的 ， 只 是 喝 醉 酒 罷 了 。 」 緋 村 望 著 熟 睡 中的 女 子 ， 臉 上 卻 浮 起 了 擔 憂 的 表 情 。
該 怎 樣 收 拾 這 殘 局 呢 ﹖ 他 大 概 是 這 樣 想 吧 。
眼 前 ， 和 心 裏 的 殘 局 。

而 夜 是 更 深 了 ， 矇 矓 中 ， 鮮 血 的 腥 味 和 白 梅 的 芳 香 ，浸 透 了 緋 村 的 人 。
而 心 ， 浮 沉 在 酒 的 暖 流 內 ， 盪 漾 著 盪 漾 著 … … 真 的 心 亂了 。
京 都 的 一 切 ， 彷 彿 全 在 酒 、 鮮 血 和 白 梅 的 香 氣 中 失 去 了應 有 輪 廓 。 刀 、劍 和 暗 巷 ， 星 、 遠 山 以 及 默 默 而 立 的 五重 塔 ， 都 漸 漸 成 了 夢 的 暗 影 。 舒 展 的 眉 梢 ， 低 垂 的 長 睫， 久 未 曾 得 的 安 眠 。 直 至 明 朝 … …

朝 陽 初 起 ， 旅 館 小 荻 屋 的 四 周 處 處 鳥 鳴 。 緋 村 從 沉 睡中 醒 來 ， 長 期 的 劊 子 手 生 涯 ， 使 他 縱 然 驚 醒 ， 也 不 動 聲色 ， 只 有 雙 目 赫 然 睜 開 。 只 見 身 前 地 上 是 摺 疊 整 齊 的 被舖 ， 昨 夜 的 女 子 卻 已 不 見 影 蹤 。 緋 村 悚 然 一 驚 ， 便 即 站起 ， 手 已 按 在 劍 柄 上 。 但 房 內 再 沒 有 第 二 人 。

「 糟 ﹗ 太 大 意 了 。 」
「 老 闆 娘 ﹗ 」 緋 村 衝 下 樓 梯 ， 直 下 廚 房 ， 「 𢔰 啦 」 一 聲拉 開 廚 房 木 門 ， 可 是 映 入 眼 簾 的 卻 是 ﹕
「 那 麼 ， 把 這 個 拿 去 松 之 間 吧 。 」 老 闆 娘 正 把 幾 個 盛 著早 飯 的 木 盤 遞 給 少 女 。
「 是 。 」 少 女 接 過 木 盤 。
劍 心 看 得 目 定 口 呆 ， 幾 乎 一 交 摔 倒。 老 闆 娘 卻 兀 自 不 覺地 說 著 ﹕ 「 呀 ， 早 安 ， 緋 村 s a n 。 你 的 女 友 可 不 是 只 有樣 子 漂 亮 ， 還 是 個 勤 力 工 作 的 人 ， 在 幫 忙 呢 。 」

「 … … 」 緋 村 早 被 這 情 景 搞 得 暈 頭 轉 向 ， 半 晌 說 不 出話 來 。

離 開 廚 房 ， 緋 村 緊 跟 在 少 女 的 身 後 ， 手 支 著 額 頭 道 ﹕「 … 那 … 」

「 我 的 名 字 嗎 ﹖ 」 少 女 也 不 回 頭 ， 道 。 「 我 名 叫 巴。」

「 那 ， 巴 小 姐 究竟 這裏 幹 什 麼 ﹖ 」 緋 村 垂 頭 喪 氣 地 問 。
「 你 看 了 還 不 知 道 嗎 ﹖ 」 巴 一 邊 碎 步 往 前 走 ， 一 邊 道 。
「 幫 忙 廚 房 的 工 作 呀 。」
「 你 也 知 道 的 ， 不 是 嗎 ﹖ 」
緋 村 無 奈 地 道 ﹕ 「 … 總 之 ， 我 有 話 要 跟 你 說 。 」
「 現 在 我 很 忙 ， 遲 些 再 說 吧 。 」 巴 更 不 打 話 ﹕
「 打 擾 了 ， 要 你 等 候 早 飯 。 」 便 推 開 松 之 間 的 房 門 。

「 嘩 ﹗ 」 「 噢 ﹗ 」 「 呀 ﹗ 」 「 啊 ﹗ 」 巴 推 開 房 間 的 一剎 ， 松 之 間 突 然 響 起 了 熱 鬧 的 叫 聲 。
原 來 ， 幾 乎 全 個 小 荻 館 的 ( 單 身 ﹗ ﹖ ) 男 人 都 擠 到 松 之 間的 門 前 ， 為 的 ，當 然 是 一 睹 巴 的 模 樣 。

「 這 個 便 是 緋 村 君 的 女 人 嗎 ﹖ 」

「 是 個 美 人 呢 ﹗ 」

「 比 緋 村 年 長 啊 ﹗ 」

「 但 與 緋 村 一 樣 ， 一 點 也 不 討 人 喜 歡 呢 。 」

一 群 男 人 ， 像 街 市 上 的 三 姑 六 婆 ， 七 嘴 八 舌 地 討 論 著。

巴 卻 還 是 冷 著 那 副 「 與 緋 村 一 樣 ， 一 點 也 不 討 人 喜 歡」 的 臉 孔 ， 道 ﹕ 「 我 叫 巴 。 以 後 還 要 和 大 家 相 處 一 段 時間 。 」 這 句 一 出 ， 劍 心 的 臉 一 下 子 變 得 紅 蘋 果 似 的 ， 睜著 眼 睛 ， 咧 著 牙 齒 ， 卻 一 點 也 兇 不 起 來 。 「 喂 喂 喂 喂 — 」 他 在 一 旁 向 巴 空 叫 著 ， 卻 連 一 點 辦 法 沒 有 。

二 撇 鬍 飯 塚 ， 擺 出 「 老 朋 友 」 的 姿 態 ， 拍 著 緋 村 的 頭﹕ 「 怎 麼 了 ﹖ 事 到 如 今 還 害 羞 嗎 ﹖ 你 這 個 好 色 鬼 ﹗」

「 飯 塚 san … … 」 緋 村 無 力 地 道 。

可 是 飯 塚 卻 不 放 過 他 ， 一 臉 幸 災 樂 禍 的 樣 子 ， 湊 過 緋村 的 耳 邊 小 聲 地 問 ﹕ 「 那 ， 你 倆 的 … … 情 況 如 何 ﹖ 」


「 鏗 」 的 一 聲 。 緋 村 手 中 的 劍 出 鞘 半 寸 。
「 啊 ﹗ 」 眾 人 在 拔 刀 齋 的 逼 視 下 慌 忙 後 退 。 「 危 險 ， 真危 險 吶 。 差 點 忘 了 那 傢 伙 是 拔 刀 齋 。 」 一 整 群 男 人 抹 著冷 汗 。 「 只 不 過 稍 稍 嘲 弄 一 下 ， 便 差 點 賠 上 性 命 了 。 」

眾 人 都 退 開 數 尺 時 ， 緋 村 才 又 把 劍 回 入 鞘 內 。 他 擺 出一 副 「 沒 眼 看 」 的 樣 子 ， 閉 目 道 ﹕ 「 大 家 都 來 了 這 兒 ，那 藩 邸 方 面 又 如 何 ﹗ 不 是 決 定 了 ， 在 桂 先 生 逗 留 期 間 ，要 嚴 加 戒 備 的 嗎 ﹖ 」

飯 塚 也 不 答 話 ， 只 往 房 中 席 上 一 指 ﹕ 放 下 了 劍 ， 捧 著茶 杯 ， 端 坐 一 旁 的 ， 不 就 是 長 州 藩 的 領 袖 ， 緋 村 的 直 屬上 司 ， 桂 小 五 郎 嗎 ﹖

連 桂 先 生 也 來 了 ﹗ 緋 村 埋 首 衣 袖 中 ， 喃 喃 地 道 ﹕ 「 我可 不 知 道 ， 長 州 志 士 們 是 這 樣 輕 鬆 的 … 」 這 回 更 難 脫 身了 。

只 見 桂 小 五 郎 一 本 正 經 地 說 ﹕ 「 戀 愛 與 思 想 主 義 是 沒相 干 的 啊 。 我 也 有 幾 松 啊 。 ( 註 : 幾 松 ， 京 都 的 藝 妓 ， 桂小 五 郎 當 年 的 愛 人 ， 維 新 後 成 為 其 夫 人 。 ) 」
竟 連 桂 先 生 也 這 樣 說 ﹗ 「 我 們 可 以 談 談 正 事 嗎 ﹖ 」 緋 村沒 辦 法 了 。
桂 小 五 郎 慢 條 斯 理 地 啜 了 一 口 茶 ， 道 ﹕「 當 然 可 以 ， 這樣 也 比 較 適 合 我 。 」

在 小 荻 館 的 後 園 裏 。

「 真 的 嗎 ﹖ 」 桂 小 五 郎 聽 罷 緋 村 的 話 問 道 。

「 是 的 ， 有 幕 府 的 刺 客 埋 伏 。 」 緋 村 頓 了 一 頓 ， 續 道﹕ 「 … 洩 漏 了 長 州 藩 的 情 報 ， 包 括 『 拔 刀 齋 』 的 事 。 … … 這 群 伙 伴 中 ， 有 叛 徒 。 」

「 這 使 我 想 到 一 件 事 ﹕ 應 參 與 祇 園 之 祭 的 古 高 san ， 在前 一 天 被 新 撰 組 抓 到 了 。 」 桂小 五 郎 審 慎 地 道 。

「 果 然 要 我 護 衛 嗎 ﹖ 」

「 不 ， 這 兒 我 自 會 處 理 。 」 桂 小 五 郎 回 絕 了 。 「 你 還是 小 心 你 那 邊 吧 。 」 作 為 首 領 ， 他 未 嘗 不 重 視 屬 下 本 身的 安 全 。

緋 村 看 著 桂 小 五 郎 的 身 影 ， 沒 有 把 話 說 出 口 ， 可 是 心裏 卻 不 認 同 ﹕ 「 可 是 ， 狙 擊 手 的 頭 號 目 標 ， 正 是 眼 前 身為 長 州 志 士 支 柱 的 人 。 若 不 能 盡 早 找 出 叛 徒 ， 便 麻 煩 了。 」

「 一 次 行 差 踏 錯 ， 歷 史 便 會 朝 最 壞 的 方 向 流 去 ﹗ ﹗ 」

「 是 嗎 ﹖ 」 房 裏 ， 巴 聽 完 了 緋 村 的 一 席 話 ， 問 道 。 她手 中 棒 著 碗 筷 ， 端 坐 蓆 上 ， 正 在 用 飯 。

「 所 以 ， 我 希 望 你 能 發 誓 忘 了 昨 晚 的 事 ， 還 有 ， 盡 早離 開 。 」 緋 村 坐 在 窗 台 上 ， 長 劍 靠 在 身 旁 ， 背 對 著 一 碧晴 空 。

「 我 在 這 兒 會 給 你 麻 煩 嗎 ﹖ 即 使 老 闆 娘 很 喜 歡 我 … … 」

「 你 的 家 人 會 擔 心 吧 。 」 緋 村 拿 出 最 常 用 的 理 由 。

「 如 果 有 家 可 回 ， 便 不 會 在 深 夜 ， 一 個 女 子 喝 醉 酒 了。 」 巴 淡 淡 的 道 ， 語 調 中 聽 不 出 多 少 的 感 傷 ， 然 而 那 一瞬 即 逝 的 哀 傷 表 情 ， 卻 已 深 深 映 入 緋 村 的 瞳 孔 裏 。

( 不 行 ， 不 行 。 ) 緋 村 對 自 己 暗 道 。 不 能 心 軟 啊 ， 要 不， 以 後 的 麻 煩 可 大 了 。 他 硬 著 心 道 ﹕ 「 雖 不 知 道 是 什 麼事 ， 但 如 今 我 們 可 不 能 照 顧 你 。 」

「 那 麼 ， 幹 嗎 不 把 我 也 『 處 理 』 掉 ﹖ 就 像 昨 夜 的 黑 衣武 士 一 樣 。 」 巴 道 。 溫 婉 的 外 表 ， 卻 說 著 鋒 利 如 刀 的 話， 是 著 對 殺 人 者 拔 刀 齋 的 否 定 。

緋 村 沒 料 到 這 樣 的 質 問 ， 眉 頭 一 鎖 ， 道 ﹕ 「 … … 隨 你怎 樣 想 吧 。 但 是 ， 」 他 斬 釘 載 鐵 地 說 ﹕ 「 我 殺 人 是 為 了眾 人 俱 能 安 心 渡 日 的 新 時 代 。 決 不 濫 殺 ， 只 與 手 持 刀 劍的 幕 府 手 下 為 敵 。 雖 然 在 市 井 平 民 中 也 有 敵 人 ， 但 我 絕不 殺 手 無 寸 鐵 的 人 。 」 他 依 然 坐 在 窗 台 上 ， 不 見 激 動 ，卻 自 有 一 種 不 容 否 定 的 氣 勢 。

「 斬 殺 手 持 刀 劍 的 人 和 惡 人 嗎 ﹖ 」 巴 聞 言 ， 輕 輕 放 下了 手 上 的 筷 子 ， 望 定 緋 村 ﹕ 「 那 麼 ， 假 若 當 時 ， 我 手 中有 刀 的 話 ， 你 也 會 把 我 — — 」

緋 村的 豪 然 壯 語 ， 讓 這 一 問 凍 結 了 。
他 ， 不 能 回 答 。
一 時 兩 人 間 築 起 了 奇 異 的 寧 靜 。

「 總 言 之 ， 在 你 找 到 答 案 之 後 ， 請 你 一 定 要 告 訴 我 。」 巴 收 拾 好 碗 筷 ， 捧 起 木 盤 ， 便 走 出 房 門 。

「 真 是 的 。 」 緋 村 托 著 頭 。
「 是 心 亂 嗎 ﹖ 還 是 ， 紊 亂 的 心 情 又 要 回 復 到 原 來 的 模 樣。 」

翻譯：心欠、小宗 (c) 和月伸宏／集英社